第三十九命 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-《时瞑传记1终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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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墙角里侧的邹梦婷,朝白墨认真的点头道谢,继而用淡如止水的表情,继续画画,其笔触也轻快了不少。

    坐在陈琳后头的蔚雯暄,失神的望着白墨,那还精神奕奕的样子,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粉色的唇口,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的,勾起令人心醉的弧度。

    『没想到,高中生活过得那么不如意,也没有让小师弟绝望!他还是那样向着光明行进着,那我,又何必陷入绝望的边缘,只被,那件‘小事’困扰嘞!』

    蔚雯暄自己,也有不可明说的心事,但至少,校园生活和在家的日子,过的还算富裕快乐,而小师弟,似乎,就连家庭生活,都有高于他人的难言之隐。

    与之相比,自己的事情,真的不算什么了。

    大师姐顾安洁,偷偷跑到白墨身后,往他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,喜滋滋的愉悦道:“哟~,小师弟,做的可以啊!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!”

    白墨则憨憨的摸摸后脑勺,不好意思的别过脸。“一时激动,一时激动!是我太没礼貌了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时,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里,露出两对眼睛,万礼月透过缝隙,注视着外面的客厅,在心中给与认同。

    然后,一手按着还想继续偷看的豆豆小脑袋瓜,将她整个人,摁回了屋内,并悄悄关上了房门。

    白墨静下了神,他默默地环视着一众师姐,鼻腔喷出一口浊气,像是下了某个决定,又开口说道:“我……想讲讲自己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顾安洁在小师弟身后惊诧的盯着他,于锦绣、陈琳等人也忽然安静,止住了谈话,表情布满了愕异,一起望向白墨。

    而蔚雯暄,则准备放下身心的烦恼,清空一切杂念,做一个认真合格的倾听者。

    “昨天说的,其实,也只是我曾经度过的黑曜日之一!我不是希望你们怜悯我什么,也不是祈求你们对我特殊关照顾啥的!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……把我自己的事情分享给我身边最亲的人,仅此而已!你们……愿意听么……当然,我也不强求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大师姐顾安洁将双手搭在小师弟的肩上,让他安心。

    “和我们客气什么,别顾忌啦~,就那么说吧!咱还是昨天那句,我们是一家人啊!”

    众师姐弟相互交接了下目光,然后,各自龇着嘴巴,笑嘻嘻点了头。

    画室的师门之情,在这一刻得到体现,哪怕用‘团结’二字,都不能完全代替其意思。

    ‘家人’,并非完全依赖于血缘,有时,某种强大的感情,可以,让某些人变得比亲人还亲。

    白墨化开忧郁,也不自禁的傻笑起来,并用右手,擦了擦酸酸的鼻子,开始了自述。

    “我幼年的时候,很不懂事,就喜欢乱疯,那会,我还是满开朗的性格,说‘野’也不为过。但也因此,闯了弥天大祸,让自己的生母出了车祸,变成了植物人……”

    现场的气氛,遽然,降到零点,于锦绣等人,咽了口口水,紧张的都不敢发出声音。

    蔚雯暄注视着场中的白墨,那似乎,变得有些瘦弱的身影,让她忧心蹙眉。

    大师姐顾安洁的表情也转为凝重,左手从小师弟的肩膀上拿回,轻轻从口袋里,掏出自己的小灵通,悄悄点开一个号码,拨通了它。

    电话那头,某人没有说话,借着小灵通,也在静静聆听白墨的自述。办公室内的两人,也将耳朵贴在薄薄的门上,放慢了呼吸,全神贯注的掌控着客厅里的状况。

    “事后……,我被娘家人责罚,身上到现在,还残留着那时候被鞭罚的印子。虽然,现在的我,依然,会对那个时候的事情,感到恐惧,幼年,也常常做着噩梦;但现在的我能明白,只是打我,算轻的处罚了!”

    白墨低下头,咀嚼着心中的苦味自嘲。

    大家同情的劝道:“怎么会呢!虽然,有你的原因在,但是,哪个人小的时候不顽皮的?总归来讲,最大的错应该是那个肇事司机才对呀!怎么能,全都把事情怪在你的身上!”

    “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孙子,还那么小,把气撒洒在你的身上,万一失手把小孩也打残了,那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吗!所以说,不能全怪你,肇事司机也有责任。你们家的亲戚,也太无理取闹了!”

    白墨闭上眼睛,轻轻摇头。

    “也能理解,我本来,就不受他们的喜欢。我爸和我妈,其实,是未婚先孕的,虽然,是爱,让他俩最终走在一起,但让他们结婚的原因,其实,是我的诞生!”

    “不然,我妈的娘家人,是肯定不会同意,把我妈嫁给我爸的。”

    “妈妈家的地位比爸爸家高很多,还有钱!要不是因为妈妈的嫁入,爸爸家的好几个亲戚,早就破产了,而我爸,也不会有幸,进入好点的公司上班成为白领。说到底,还是妈妈家的人在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,随着心爱的女儿变成了植物人,妈妈家的人,终于,忍受不了了,他们将所有的怒气,出到了爸爸家的身上,把我也视为家门灾星!”

    “之后,就连女儿也不管了,将我妈妈丢在了病院,爸爸的家人,也同样,和我们划清了界限。”

    “从此,我就和奶奶,与爸爸妈妈四个人在一起生活。不论,多么幸福的家庭,也会伴随着某个人的消失,而瞬间,坠入地狱般的噩梦当中。”

    于锦绣、陈琳等人的表情很奇怪,说难过也不像,说心疼也不像;就连他们自己,现在,也不清楚,该怎样形容,此刻,复杂纠结的内心,更不知道,该说些什么话,来安慰小师弟。

    “而这~,还没完!仅仅,只是个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两年后,也就是在我六岁的时候,我妈的病情,突然恶化,并抢救无效死亡;我爸,也在三天后,被上司的小三陷害,遭到开除。”

    “一直忍受着压力,独自战斗的爸爸,直到那时,才精神崩溃。他发起了报复,打伤了上司和小三;之后,被上司的老婆,告上了法庭关进了监狱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花了好多钱,算是把家底都赔进去了,才把爸爸保释出来,可也到此为止。爸爸……父亲……”

    白墨闭上的双眼内,有盈盈泪水,浸湿了浅色的睫毛,似要落下来。他改口为尊重的称呼,但更是,对抛弃他们娘俩的‘坏人’,表达,自己的痛苦与不满。

    “父亲他……已经,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,来自精神和肉·体的双重打击,让他变得,如同活死人一般,再也没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出狱后的隔天,父亲他就自杀了,和母亲一起,那两个人潇洒的走了!只留下孤苦无依的我和奶奶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因为我的关系,不得不学会坚强,我们离开了那伤心之地,那流言蜚语不断的悲伤之所,来到了这座大城市,开始了新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白墨讲到这里,才松开了口,压抑的前半段故事结束了,终于,开始还算幸福的后半段故事;大家也都缓和了下情绪,继续安静的听着。

    “在这座新的城市中,我上了那所精英的高中,哪怕,我无德无能,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,现在的我,还是很高兴,能上那么一所厉害的学校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,在知道我被这么一所学校选中的时候,我第一次,见到了流着眼泪笑着的奶奶,老人家,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,你们知道,要看到她老人家,真正发自心底的笑容,有多难么?”

    “所以,哪怕我实际的高中生活过的再不如意,只要,能守住那份笑容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,我又遇见了许多,对我们祖孙俩,伸出善意之手的友好人家,像葛木姐、晓乐姐、高桥医生等等,还有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于锦绣、陈琳等人,难掩其感动,也有些不好意思。虽说,只是听一段故事,但和实际经历,却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她们从难受的故事中,难得的挤出一丝欣慰的微笑,真不敢相信,一个人能过得这么苦。她们只是用耳朵听听,就已经受不了了,而小师弟,却是亲身体验的主角,他依旧坚持了下来。

    肉·体的疼,或许,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就能恢复;但心灵的摧残,精神的折磨,可能,永远也不会好起来。

    从这个故事中,于锦绣、陈琳等人,深刻的了解了两件事。

    第一:这世上过的不幸的人有很多,但能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第二:他们从未真正了解过某一个人,就像小师弟,如果,他不说,就以他平常老老实实的样子来讲,谁又能知道,私下里,居然,发生过这么多悲伤的往事和经历。

    所以,咱们啊!

    的确无知的很,咱真的从未了解过身边的人,他们真正的样子、真正的生活、经历、和背负着的宿命。

    白墨抿抿干燥的嘴唇,又道:“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讲过,但我想再说一次,葛木姐和洪晓乐,虽是我的结拜义姐,和我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;但是,我非常的珍惜她们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给于我的……,是我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……,认识她们,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。我欠她们的,实在是太多太多!”

    “如果有来世,我愿意不惜任何代价,来回报她们的恩情。即便,让我替她们死,也无悔。”

    众师姐弟震撼莫名,没想到小师弟,竟然,会给出这么大代价的祈愿,这已经算是毒誓了。

    顾安洁瞄了眼左手上的小灵通,慧心笑了,电话那头的某人,轻轻擦拭着落下的数不清的眼泪,吸了吸琼鼻,小声傲娇的抱怨道。

    “那个笨蛋!当自己是什么啊!”

    顾安洁在内心发出感叹与羡慕,及动容,和没落,道:“葛姐啊~,你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弟!太让我妒忌了!如果我……,不是对男女之情毫无感觉的话,倒真想和小师弟快乐的处处。”

    大家还沉浸在刚才小师弟的起誓当中,被那种感情所染;而坐在陈琳背后的蔚雯暄,则半张樱唇,眼眸闪烁着柔和晶莹的泪光,像是要化掉人心。

    她对小师弟所展现的觉悟,震撼到无以复加,再联想到和他类似身世的自己,对待生活的样子,就惭愧的感到丢脸。

    蔚雯暄深深乏力的叹息着,总觉得小师弟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,也更加耀眼。而她这颗星辰,却逐渐变得暗淡起来。

    二师兄坐的位置离白墨很近,他拉了拉小师弟的衣角,感动的用大手,在胖胖的脸上抹了两把泪水,并将一个被包装纸包好的大饼,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来,兄弟,吃个饼,休息休息!你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白墨接过师兄递来的大饼,拆开包装,斯文地咬了一口,挑眉:“这个味道是……名扬烧饼?”

    坐在小板凳上的二师兄岔开腿,一只胳膊横搭在左大腿边,且把整个身子放低,抖着肩,嘚瑟地举起右手大拇指,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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